有魚居

2009.3.8（日）～3.9（一）

睡在醫院的這一天，我一個人幫媽換了兩次尿布。第一次當然是手忙腳亂，清理擦拭時不小心沾了一些糞便到媽的衣服和床單上，因此還必須將衣服和床巾換掉才行。經過半小時的奮戰，總算是幫媽把尿布換好了，不過我也已經是滿身大汗，第一次覺得醫院的空調不夠冷。不過第二次真的就順手多了，果然什麼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啊！

晚上醒來好幾次，奇怪的是，我醒來的時候，媽好像也都剛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醒來。媽這幾天隨著意識越來越清楚，似乎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。

白天時幫媽清潔口腔、換尿布、翻身、灌食，她都逆來順受，有時後我會做個鬼臉，或是跟她開開玩笑，化解一下動作時的某些尷尬。媽平常看起來溫順柔弱，但其實她的自尊心還蠻強的。開大刀之前，就算容易跌倒她也常常堅持要自己上廁所；我說要幫她買個手杖或是助走器，她也嫌難看而拒絕；有訪客來探視，她一定要戴上帽子遮住頭上的手術痕跡。而現在，她只能逆來順受任我們這些粗手笨腳的傢伙隨意擺佈...

2009.3.11（三）

老弟拿了一些前公司的繪本和字卡到醫院，我試著讓媽玩玩看，雖然花了一點時間，但是都有選對。看雜誌時，「翁家明外遇劈兩女」斗大的標題讓媽的視線停留不少時間。

給媽自己選音樂，她總是選擇之前就常聽的那幾片輕音樂，今天我自作主張，放了蔡琴的專輯，裡面有幾首大家耳熟能詳的老歌，我一邊幫媽擦澡一邊哼著，唱給老媽聽，並且要她也唱唱看，她很配合地勉強從喉嚨發出一些聲響，不過並沒有真的唱出聲音。

2009.3.12（四）

媽頭上的傷口今天拆線了。每天打的點滴只剩下一天一罐葡萄糖，其他藥幾乎都停了。前兩天已經開始做職能和物理治療，明天也會開始進行語言治療。媽的表情變得豐富，眼神也清澈了，左手比之前靈活很多。

一切似乎都在好轉中，連天氣今天都好轉了。

汐止是個多雨潮濕的地方，就算不下雨也總是陰陰鬱鬱，難得今天陽光美好，我和爸用輪椅推著媽到醫院旁的公園繞了一圈。這是媽開大刀以後第一次離開醫院大門，享受戶外的風和景色。

2009.3.13（五）

媽開始做各項復健治療，表示需要時常上輪椅。媽目前只有左手有微弱的力氣，因此要完成這項任務，幾乎完全要靠別人的力量，而且光靠一個人還有些困難，畢竟媽可不像吳淑珍只有不到四十公斤那麼瘦小。

聽說昨天下午老爸就在把媽從輪椅上抱回床上時，不慎把媽的鼻餵管給扯掉了，害得媽得重新插一次鼻餵管，相當痛苦。

也許是這幾天真的夠累了，也許是被我嫌他總是忘東忘西的話語刺激了，也許是昨天扯掉鼻餵管讓爸嚇到了，總之原本堅持要自己照顧媽的老爸終於鬆口，答應要請看護來幫忙。

說真的，老爸總說不放心讓看護照顧媽，其實我才不放心他照顧媽呢！這幾天我真正感受到老爸真的老了。

2009.3.14（六）

今天我上正常班，沒去醫院。下午下班後躺在沙發上就昏厥過去了。剛剛睡醒，才有時間上上網收收信，順便把文章打一打。

過去這一週，除了早上有班的星期二之外，我每天早上都先到醫院報到。其實人的潛力真的不可小覷，早七晚十的生活實際上過起來也累不死人。靠著每天一顆維他命B群，我還算精神抖擻地在汐止和三重之間來回穿梭。

就像老弟說的，這段日子大概是我們全家人聯繫最密切的一段時間，也是我花最多時間陪爸媽的日子。昨天離開病房準備去上班的時候，正好打掃病房的阿桑進來，我和她打了個招呼就離開，走出房門時聽到她對老爸說「你女兒很乖耶」，心中一陣苦笑。我一直很不戀家，以前高中的時候參加救國團活動，離家十幾天從沒有想過家。搬出來住之後，回家的時間從一週一次漸漸變成一個月一次。從小就不是乖女兒，對爸媽說話總是兇巴巴，「孝子」這種名詞和我是連邊都沾不上。無論用怎樣的標準來衡量，我都稱不上是個乖女兒。

而現在，我真的寧願繼續做不乖的女兒，繼續和老爸頂嘴，繼續把老媽「怎麼都不結婚、不要一直喝冰的、女生要保養啦...」的碎碎念當耳邊風，真的很想...